我叫周明诚,四十八岁。
在本市的一家经济萎靡的国企担任技术员,生涯不温不火,随时可能面临被“优化”的窘境。
我们那套住了二十多年的老破小,终于在上个月迎来了拆迁的好消息。
签署完协议,看到银行卡里到手的150万补偿款,我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。
这笔钱对我们这个可能随时陷入困境的中年家庭而言,无异于救命稻草。
老婆林岚也乐得合不拢嘴,她今年四十七,在社区医院做护士,平日工作辛苦,忙得不可开交。
当晚,我们便开始规划未来。
“老周,女儿明年就大三了,她一直渴望出国留学,这笔钱,咱们攒够给她的费用。”林岚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。
我点头赞同:“是啊,剩下的钱,我们可以看看换个稍微大点的房子,不必太奢华,够住就好。
还得留些,以备养老。”女儿周子琪也在大学宿舍发来视频,兴奋地和我们讨论未来。
她说:“爸,妈,等我留学回来,一定会找到好工作,好好孝顺你们!”
听着这些话,我心里暖意融融,所有的压力与疲惫仿佛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。
这150万,恰似一块巨石投下在我一潭死水般的生活里,激起的不仅仅是涟漪,更是波涛汹涌的未来。
然而,沈浸在这份喜悦中还不到十二个小时,老家父母的电话便打来了。
是我妈赵桂芳接的。
“明诚啊,听说你们家那房子,真的拆了?”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试探。
“嗯,妈,拆了,刚刚收到补偿款。”我努力平静地回答。
“哦,那挺好,真不错。”妈停顿了一下,接着问:“赔了多少?”瞬间我心中一紧,含糊地回答:“没多少,够我们换个小房子。”妈的语气似乎有些失落,但她还是安慰道:“有总比没有强。”挂了电话,林岚看向我:“大概是想打探钱的事。”我叹了口气:“这也没办法,父母那关,恐怕不好过。”
林岚说:“老周,这钱得攥紧了,它关乎着咱们女儿的未来,也是我们下半辈子的保障。”我坚定地点头:“我明白,谁也别想轻易动这笔钱!”尽管如此,我心中还是难免隐忧。
果不其然,担忧就这样降临。
当晚十点多,我和林岚正准备休息,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了宁静。
心中一沉,这个点来的人,除了我哥周明辉,就别无他人。
打开门,果然迎面而来的是我哥周明辉和嫂子王琴。
两人显得风尘仆仆,脸上强挤出过于热情的笑容,手中却空空荡荡,看来绝不像是单纯的来访。
周明辉比我大两岁,现年五十,始终不务正业。
年轻时有些志向,如今更是好逸恶劳,拈花惹草。
而王琴,我嫂子,四十九,家庭主妇,最大的爱好就是搬弄是非,尖酸刻薄乃是她的拿手好戏。
“明诚,弟妹,怎么还没睡啊?”周明辉搓搓手,一副自来熟的模样。
“哥,嫂子,这么晚了,有事吗?”我挡在门口,显然不想让他们进来。
王琴随手推开我,径直走了进去:“怎么,难道我们不受欢迎吗?听说你发财了,特意来给你贺喜。”
她那双眼睛一进门就四处打量,仿佛在估量家里的每一寸空间。
林岚从卧室走出来,脸上毫无表情:“哥,嫂子,请坐。”
“好,好。”周明辉坐到沙发上,屁股还没坐稳,便急切地搓着手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王琴毫不顾忌,直截了当地问:“明诚啊,听说你那老旧房子拆迁,赔了不少钱吧?”紧紧盯着我,眼神犹如探照灯。
我含糊其辞:“就一点点,勉强够生活。”
“哎呀,明诚,跟嫂子还藏着掖着做什么?我们都知道了,一百五十万呢!啧,这可真是发了大财啊!”
心中暗骂,这消息真传得快,肯定是爸妈那边泄露的。
周明辉在旁边打圆场:“没错,明诚,既然你有钱了,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啊。”
我微微皱眉:“哥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王琴随即接过话头,脸上装出一副悲苦的样子:“明诚,你侄子小刚,谈了个对象,姑娘不错,就是……家里要三十万彩礼,少一分都不行,不然就黄了。”
她停顿一下,观察我的神情,继续说道:“你哥这几年做生意一败涂地,家里一点积蓄都没有。
你作为叔叔,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小刚的婚事泡汤吗?这可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啊!”
周明辉在一旁急忙点头:“对啊,明诚,咱可是亲兄弟,血浓于水!这事,你一定要帮忙!”
三十万!
他们真的敢开口!
我握紧那张刚热乎的银行卡,手里的银行卡似乎传来一阵炙热。
心中五味杂陈,这些钱关乎我们一家三口的未来,关乎女儿的希望。
我凝视着林岚,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,只是静静倾听。
内心却如同巨浪翻涌。
多年来,我的哥哥和嫂子不断以“借”的名义从我这里索要金钱,暗示和明说,数额从几百到几千,理由更是千奇百怪,儿子的学费、老人的病痛、他们自己的经济拮据……我那点死工资,基本上全被他们以各种借口攫取。
如今,他们的目标竟然是我的拆迁款,开口就是三十万!我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:“哥,嫂子,不是我不想帮,但这笔钱我们也有自己的规划。
子琪要留学,我们还打算换个房子……”王琴马上打断我,“留学那都是小事!”她声道。
“小刚结婚可是大事!明诚啊,你现在有了钱,可别忘了当年你哥嫂是如何帮助你的。”我心里冷笑,他们究竟帮过我什么?当年我结婚,连一分钱也没出,反而从我父母那里抠走了不少。
我购置现在这套小房子时,他们倒是“支援”了五千,但那是借,至今未还,而他们挂在嘴边的恩情,却如同一根刺般刺痛我。
我心中挣扎着,想找个折中的方式,比如少给点,或者索性狠心拒绝。
可我清楚,一旦拒绝,家庭大战立刻上演,爸妈那边肯定又会施压,落得个六亲不认的骂名是免不了的。
我欲言又止,然而林岚就在此时突然笑了。
她站起身,热情地握住王琴的手:“嫂子,一家人不说二家话,小刚的婚事是大事,我们一定要帮忙!”我当场愣住了,林岚这是何意?周明辉和王琴的目光交错,脸上瞬间绽放出喜悦的光彩。
王琴紧握住林岚的手,激动地说:“弟妹,还是你爽快!比明诚这个死脑筋强多了!”
林岚笑得更是灿烂:“才三十万吗?够吗?要是不够,我们再想办法,砸锅卖铁也得凑!”
我震惊地望着林岚,低声对她说:“你疯了吗?我们哪有那么多钱?”
林岚轻轻捏了捏我的手,示意我保持沉默,继续对王琴说:“明诚,你哥嫂难得开一次口,我们不能小气。”
王琴和周明辉满脸欢喜:“够了够了!三十万正好!弟妹就是爽快!”
我心中一片迷茫,老婆那句“够吗?不够还有”,仿佛如同冰冷的刀锋,一下子刺入我哥嫂的心底,也将我推入了无尽的错愕。
这女人到底心里在盘算着什么?
我哥嫂千恩万谢地离开,临走时还特意说明天早晨就来拿钱。
他们刚走,我妈赵桂芳的电话紧跟着打了进来。
“明诚,听你媳妇的话没错!”妈的语气中透着一种无法反驳的坚定,“你哥现在遇到困难,你们帮一把是理所当然的。
钱赶紧给你哥送去,别耽误了孩子的婚事。”
我试图争辩:“妈,子琪留学也需要钱,我们自己也……”
“子琪留学那是小事!随时都可以去!”妈立刻打断我,声音提高了八度,“你侄子结婚是大事!先把你哥的事放在首位!都是一家人,何必斤斤计较?你小时候你哥多疼你?”
听到这里,我心里一堵,感觉窒息。
小时候,我哥总是抢我的玩具和零食,父母总是告诉我:“你是弟弟,要让着哥哥。”
如今,我哥要抢我的救命钱,妈依旧在说:“你是弟弟,要让着哥哥。”
“妈,那三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……”我努力辩解。
“再多也比不上你哥亲!亲兄弟,血浓于水!你们不帮他,谁来帮?”妈的语气毫不留情。
电话那头她的声音,像钝刀慢慢割着我的心,所谓的亲情,有时就这样无情而不讲道理。
挫败地挂掉电话,我瘫坐在沙发上,浑身无力。
而林岚却显得冷静自若,她在厨房沉稳地泡着茶,甚至还哼起了小曲。
我再也忍不住,冲到厨房质问她:“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?真要给他们吗?那可是三十万!我们拿什么给女儿留学?拿什么换房子养老?”
林岚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走出来,一杯递给我。
“急什么?”她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,悠然说道,“让他们高兴两天,戏才刚开始呢。”
我愣愣地看着她,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。
“什么意思?你不是答应他们了吗?”
“答应了就一定要立刻给吗?怎么给?什么时候给?给多少?这些都是学问。”林岚凝视着我,脸上露出一抹深意的微笑。
她那抹微笑在我看来,比哥嫂的贪婪更让我感到窒息,我隐隐预感,一场家庭风暴即将来临。
我坐立不安,辗转反侧,辗转一夜未眠。
第二天一大早,天刚蒙蒙亮,门铃声骤然响起。
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开门,果然,是我哥周明辉和我嫂子王琴。
王琴今天盛装打扮,穿着半新的红外套,脸上洋溢着兴奋,仿佛那三十万已经稳稳在握。
“明诚,弟妹,我们来借钱了。”王琴的声音透着一股急切。
林岚从卧室走出,依然淡定自若,热情地招呼道:“哥,嫂子,快进来坐。
你们吃早饭了吗?我给你们煮碗面?”
“不了,弟妹,我们不饿。”周明辉边说边搓着手,眼睛却不自觉地朝卧室的方向瞥去,似乎在揣测钱的放置地点。
王琴直截了当地说:“弟妹,关于昨天说的那件事……你看,小刚那边催得紧,我们早点拿到钱,也能早些去女方家提亲。”
林岚似乎恍若明白:“哦,嫂子是说借钱的事情啊?当然应该帮忙。”
她停顿片刻,话锋一转:“不过,这笔钱数目不小,我和明诚商量后,觉得还是得按规矩来,亲兄弟明算账嘛。”
周明辉和王琴的笑容瞬间冻结。
林岚继续说道:“我们可以写个借条,明确金额、用途、还款日期,还有利息。
毕竟这钱怎么也得为孩子留着做学费,还有咱们老两口的养老钱,不能白白给别人用吧?”
王琴的脸色明显变了,勉强挤出一丝微笑:“弟妹,你这是什么意思?一家人还谈利息,未免太见外了吧!难道我们会赖你的钱不成?”
林岚面带微笑地回应:“嫂子,正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才要把账目理清,免得将来因为钱的事而伤了和气。
再说了,银行贷款也要支付利息呢,我们这利息肯定比银行低,按照银行一年期贷款的最低档来算,怎么样?”
我心里暗自欣慰,原来我的老婆是打算这样处理的!
林岚这招“亲兄弟明算账”,犹如在热油锅里泼了一瓢凉水,王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。
周明辉一听要写借条还要利息,脸色立刻阴沉下来。
“明诚,你媳妇这是在怀疑咱们吗?我们可是你亲哥亲嫂,难道会赖着你的钱?”
他把愤怒的目光对准了我。
我尚未开口,王琴已高声补充:“就是!小刚结婚是大事,你们就不能痛快点?三十万对你们来说算什么,九牛一毛!当年你买这破房子的时候手头紧,我们不也是二话不说支援了你们五千块吗?那时的五千可不是小数!”
这又来了,又提到那五千块。
那五千块钱,当年是由于他们手头稍显宽裕,强烈要求“借”给我们的,利息还比银行高。
后来他们的资金链紧张,我们提前还款,没想到他们反而觉得我们还得早,少赚了利息,居然把这事抹得一干二净,转头变成了“支援”我们的恩情。
林岚从容自若地打开抽屉,翻出一本小本子,淡淡一笑:“嫂子,您记错了吧。
其实当年那五千,是我们资金短缺来借的,月息一分,借了三个月,连本带利我们还了五千一百五十块。
这里还有记录呢。”
王琴的脸色变幻莫测,嘴巴张了又合,愣是说不出话来。
显然,她没想到林岚居然还留着这种旧账。
周明辉见形势不妙,立刻开始诉苦,声音透着一丝哀愁:“弟弟,弟妹,我真的无能为力,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开口。
我那点小生意,前两年赔得一塌糊涂,还欠了一堆债。
小刚工作不稳定,一个月就那么几千块,连他自己都过不下去。
这三十万,简直是我们的救命稻草,也是小刚未来的唯一希望,你们就宽容一点,施以援手吧!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偷偷打量我,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。
说实话,我心里确实有些软了。
毕竟是亲兄弟,他把话说到这份上,如果我再不松口,那就太无情了。
我刚想说“利息就算了”,却感觉到林岚在桌下给了我一脚。
我抬头看向林岚,她目光坚定,示意我别胡言乱语。
我只得把想说的话咽回去,沉默道:“哥,这不是我不帮你,这笔钱……”
林岚接过话:“哥,嫂子,你们的困难我们理解,但这笔钱对我们来说,并非小数目。
必须立字据,写清楚还款计划,这对我们双方都是保障。
只要你们按时还款,利息我们甚至可以象征性少收一点。”
他们口中的“困难”,仿佛是一块万能膏药,无论在哪里都能贴,轻松解决各种“不肯出钱”的“疑难杂症”。
王琴和周明辉见林岚不为所动,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王琴冷哼一声:“好啊,不就是写借条吗?写就写!我们还怕你不成?不就是利息吗,一分都没有!否则这钱我们宁愿不要!”
周明辉也附和着:“对,利息绝对不能算!都是一家人,算利息太伤感情了!”
林岚微微一笑:“哥,嫂子,感情是感情,数目是数目。
既然你们这么说了,那利息的事,我们可以再商量。
不过,借条的内容必须写清楚,什么时候还,怎么还。”周明辉和王琴互相凝视,似乎在考虑这个决定的利与弊。
最终,周明辉咬牙道:“好吧!就这样写!一年之内,我们一定会还清!不过,不能收利息!”林岚点点头:“好的,那我们就写明一年内还清。
明诚,你去拿纸和笔。”我应声去取了纸笔。
林岚开始口述,我则负责书写。
“借款人周明辉、王琴,因儿子周刚婚礼需要,向周明诚、林岚借款人民币三十万元整。
借款期限为一年,自XXXX年XX月XX日至XXXX年XX月XX日,到期一次性还清。
若逾期未还,则需按每日万分之五支付逾期罚息。”
一听到“逾期罚息”,王琴立刻不乐意:“弟妹,这怎么能还有罚息?万一我们手头紧,晚几天……”林岚毫不退步:“嫂子,这是规矩。
我们相信哥哥和嫂子的人品,一定能按时归还。
写上这个,也是为了让大家都安心。”周明辉面色铁青,最后还是在借条上签了字并按了手印,王琴也心不甘情不愿地签下了。
“好了吧?钱呢?”王琴猛地把笔一扔,伸出手来。
林岚收好借条,说:“哥,嫂子,这笔钱数额不小,我们现在手头现金不够,还得去银行取。
你们是跟我们一起去,还是我们去取了再送过去?” 周明辉立刻回应:“我们和你们一起去!”他显然是担心我们会反悔,或者在路上变化主意。
我们四人一同前往银行,取钱的过程顺利无比。
当银行柜员把三十沓崭新的人民币放到周明辉和王琴面前时,他们俩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。
王琴的手甚至微微颤抖,迫不及待地想去拿。
林岚却早一步接过钱,在他们面前认真点了一遍。
“哥,嫂子,钱数没错。
你们打算怎么把这笔钱给小刚?”林岚突然问。
王琴愣了一下:“什么意思,当然是直接给他啊!”林岚摇了摇头:“我的意思是,这毕竟是彩礼钱,要不要在女方父母面前交付?这样才显得正式,女方家也会更安心。”
周明辉和王琴的表情再次变了。
“弟妹,你这是在怀疑我们吗?”周明辉的语气略显生硬。
林岚微笑着:“哥,你想多了。
我只是觉得,这么大一笔钱,还是面对面交接比较妥当,免得出什么误会。
另外,我们借款给你们,也希望小刚的婚事能顺利进行。
要是我们陪你们去,也能跟女方家解释这笔钱是你们借来的,以后由你们负责归还。”这样一来,女方的家人不会觉得小刚家境贫困,反而会认为你们很有责任感,为了儿子的婚事付出了很多心力。
王琴的目光闪烁,似乎在思索林岚话中的深意。
周明辉则直接拒绝:“不需要!我们自己去就可以!这些小事用不着你们操心!”
他恐怕是在担心我们去后,会把他们借钱的事全盘托出,让他们在未来的亲家面前难堪。
林岚也没有继续坚持:“那好吧。
如果如此,钱你们就拿着。”
她将装有三十万的包递给了周明辉。
周明辉和王琴接过钱,脸上的笑容再次绽放,之前的不悦似乎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他们连一句客套话都没说,匆匆忙忙地就走了。
看着他们的背影,我心里五味杂陈。
“岚,你说他们……真的会把钱全部用于小刚的彩礼吗?”我问林岚。
林岚冷笑一声:“你觉得呢?如果他们真的那么疼爱儿子,又怎么会拖到现在才来借钱?我猜啊,这三十万,能有十万真正用到小刚身上就不错了。”
我叹了口气:“那我们这钱,不是白借了?”
“白借?那可不一定。”林岚神秘一笑,“耐心等着,精彩的戏码还在后头呢。”
哥嫂拿着钱离开后,家中又变得静悄悄的。
我心中却波涛起伏。
下午,我妈赵桂芳又打来了电话。
这次她的语气变得严厉,不留情面地指责林岚。
“明诚!你是不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?忘了你哥?一个外人怎么能让她在家里当家做主,对你哥嫂那么苛刻?还写什么借条,算什么利息!这不是故意让你哥嫂难堪吗?”
我爸周建业在旁边也低声附和,语气中满是不悦:“明诚啊,别太过分,都是一家人,别让你哥嫂难堪。
你媳妇做得有点过了。”
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和委屈。
“妈!爸!你们能不能讲点道理!那三十万是我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,本来是子琪的学费和我们的养老钱!我们借给哥哥,已经是仁至义尽了!写个借条有什么不对?难道亲兄弟就不该明算账吗?”我几乎是吼了出来。
“你吼什么吼!”我妈的声音比我更大,“你哥是你亲哥!他有困难,你就该无条件帮助!什么你的钱和他的钱,都是一家人,分那么清楚干什么!如果你不借钱给你哥,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!你哥要是出了什么事,都是你的错!”
我听着我妈这番话,心中彻底凉了。
在她眼中,我哥的任何事都是难以承受的重担,而我自己的困难与需求,却被毫不犹豫地忽视。
我满腔怒火与无奈:“妈,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公平一点?这些年,我为这个家庭倾注了多少心血?而我哥呢?他到底为这个家做了什么?除了啃老和向我伸手要钱,他难道还做过其他事吗?”
“你……这个不孝的儿子!我真是白养你了!”电话那头,我妈气得直喘粗气。
最后,电话被我爸抢了过去。
“明诚,别跟你妈争辩。
你要多担待一下你哥那边。
既然钱已经借出,就别提什么条件了,以免伤了和气。”我爸还是那副调解的语气。
挂了电话,我气得浑身颤抖。
父母的偏心就像一把看不见的锁链,拷问着我的良知,也撕裂着我的家庭。
其实,我对林岚有些迁怒,觉得是她把事情搞得复杂了。
如果直接给钱,也许就不会出现这么多问题。
“你看看,现在爸妈都来指责我们了。”我不满地对林岚说道。
林岚却显得毫不在意,反而安慰我:“老周,别生气。
爸妈那边也是被哥嫂蒙蔽了。
他们越是这样,就越证明我们的做法是对的。”
她顿了顿,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:“放心吧,这件事情还没有完呢。”
接着,她在我面前主动给周明辉拨了电话。
“哥,我是林岚。”林岚的声调显得非常平静。
电话那边,周明辉带着得意与不耐烦的语气说道:“哦,弟妹啊,有什么事?”
“哥,之前是我不对,可能说了重话,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林岚的语气瞬间变得柔和。
我惊讶地看着她,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。
“这样吧,哥,那三十万我们就借给你们,利息我们也不收,就当是支持小刚结婚。
不过,我们有个小小的条件,毕竟这笔钱是子琪的学费,数额也不小,我们不能完全没有保障。
你们老家不是还有一套空着的房子吗?那房产证,能不能先押给我们?等你们一年后还了钱,房产证我们立刻还给你们。
这样也能让我们心里踏实些,你们使用钱也能安心,怎么样?”
我听着林岚的话,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。
这招真高啊!
周明辉老家的那套房子,是爷爷奶奶留下来的,虽然破旧,但毕竟是个念想,也是他们唯一的固定资产。
那房子实在不值几个钱,但他们肯定舍不得拿出来抵押。
林岚这一招“抵押”,看似是让步,实则是在直接捏住了他们的软肋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。
周明辉犹豫的声音传来:“弟妹,这……我们都是一家人,至于这样吗?押房本,说出去也不好听啊。”林岚的声音依旧温柔,但字里行间却透着坚定:“哥,既然是一家人,就要互相理解。
我们能理解你们的难处,也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们的顾虑。
那栋房子你们空着不住,暂时放在我们这里,也算是为我们提供一个安心的保障,这样大家都没什么损失,对吧?我们绝不会拿你们的房本去做其他事情,只是想要一份心安。”
周明辉踌躇了良久,声称要和王琴商量一下,随后挂断了电话。
我望向林岚,对她的智慧感到由衷的佩服。
“亲爱的,你真是太厉害了!”
林岚瞥了我一眼,半带调侃:“别太得意,若他们真心愿意抵押房本,那说明他们的处境确实到了绝境,为了儿子的婚事而不惜一切。
如果他们拒绝,那就说明问题不小。”
果不其然,没多久,王琴的电话便打到了我的手机上。
一接通,电话那头便响起王琴尖锐的质问:“周明诚!你老婆到底在打什么主意?难道就盼着我们还不上钱,你好占据我们的房子?我告诉你,没门!那房子是我们养老的保障,也是小刚的未来,不可能抵押给你们!”
周明辉在旁边愤怒地咆哮:“明诚,看看你娶的媳妇!这是要逼我们走上绝路啊!不就是借你们点钱吗?她至于如此心狠手辣地算计我们吗?”
随着情势的发展,他们彻底撕下了伪装,往日的亲戚情分荡然无存,只剩下了直白的威胁。
“那三十万,你们到底借不借?痛快点!借的话就别提那么多条件!不借的话,以后这亲戚也别做了!我们就去你单位闹,去子琪的学校闹,看看你们的脸往哪儿搁!”王琴冷冷地威胁道。
我的怒火顿时汹涌而起,心中万般愤懑。
“你们这是借钱吗?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抢劫!”我咆哮道。
“抢又如何?你有钱,就应该支援我们!谁让你是我们的弟弟弟媳?”王琴毫不在乎,语气中透着猖狂。
当所有伪善的面具被撕去,只剩下赤裸裸的贪婪与恐吓的时刻,我深知,这个所谓的“家”,已经腐烂到了根本。
我愤怒得全身都在颤抖,几乎无法控制自己。
正当我准备与他们理论的时候,林岚稳稳地按住了我的手,示意我冷静。
她接过电话,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寒意:“哥,嫂子,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,那我也不再拐弯抹角了。”
王琴见我们不肯妥协,开始了她的撒泼。
她径直跑到我家门口,猛地一屁股坐下,开始嚎啕大哭,拍着大腿,控诉我们不孝不仁,见死不救,指责我们一旦富裕就抛弃亲情,逼死亲哥亲嫂。
她的哭声吸引了不少邻居聚拢过来,纷纷指指点点,议论我们的不是。
而周明辉则在一旁煽动,添油加醋,嚷嚷着说我们拿了拆迁款便翻脸不认人,扬言要找媒体曝光我们的“为富不仁”,让我们名声扫地。
我气得血压直飙,心中怒火中烧,几乎要冲出去跟他们理论。
这样丢人的场面我实在是无法忍受!
就在这时,林岚紧紧抓住我的胳膊,她的力气让我感到一丝镇定。
她淡然望向门口的王琴和周明辉,声如清泉却透着坚定:“行,钱我们借。”
瞬间,周围的嘈杂声戛然而止,连那些围观的邻居也变得鸦雀无声。
“三十万,一分不少。”林岚接着说道。
王琴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。
“但是,”林岚语调一转,“我有个条件。
你们要是答应,现在就跟我去银行取钱,拿了钱就离开。
若不答应,一分也别想拿到,就算你们今天把房顶拆了,我们照样无所畏惧!”
林岚会提出什么令人震惊的条件呢?这个条件是哥嫂无法拒绝的吗?还是说这将彻底激化矛盾?我们一家又将如何应对这无赖的行为?这三十万,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“借”出去?或者说,我们真的会借给他们吗?
面对着门口无赖的哥嫂和越来越多的围观者,林岚面不改色。
她清了清嗓子,语气坚定地说道:“我的条件很简单,一共有三条。”
“第一,必须立字据。
白纸黑字写清楚,借款三十万,一年之内必须归还。
从借款之日起,每月利息按照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算,一分都不能少。
这借条不仅我们要留一份,我还会请在场的邻居做个见证,谁愿意帮我们签个名,证明确有此事?”
她话音刚落,人群里立即感到一阵骚动。
王琴的脸瞬间变得煞白,她显然没有预料到林岚会将事情说得如此明白。
周明辉则愣住了,正想开口反驳,却被林岚接下来的话锋堵回。
“第二,”林岚声音提高,“既然你们声称是因为小刚结婚急需彩礼,那这笔钱,我们不直接交给你们。
我和明诚会陪你们一起去女方家。
届时,亲手将这三十万作为彩礼交给女方父母,同时当场声明,这笔钱是周明诚和林岚借给你们用以周转的,将由你们周明辉和王琴负责偿还。
如此一来,既能确保这笔钱真正在小刚的婚事上花费,又能让女方清楚认识到,这并非你们的财物,而是借款。
话音刚落,王琴的面色变得愈发苍白,几乎要融入空气中。
周明辉则面色铁青,嘴唇微微颤抖,显然被激怒了。
他们本或许从未打算将三十万全数交给儿子,甚至可能这“彩礼”本就是个幌子。
林岚毫不留情,继续说道:“第三,如果一年之内你们未按时偿还,或是中途耍赖、失联,我们将凭借这份众邻见证的借条,直接启动法律程序,法庭上见!哥,嫂子,若你们同意这三条条件,我和明诚立刻去银行取钱;否则请退场,别在这儿丢人现眼,扰乱邻里和谐!”
林岚的三个要求犹如锋利的手术刀,逐一斩断了他们的退路,揭穿了他们的伪装,最后一刀直击他们贪婪的心。
王琴忽然尖叫道:“林岚!你……你实是在故意让我们在亲家面前丢脸吗?哪有这样的弟媳!”
林岚冷笑一声:“嫂子,借钱周转不算丢人,欠债不还、试图空手套白狼才真正无颜!我们这么做是为了确保这笔钱能用到实处,免得小刚的婚事没办成,钱也打了水漂,最终我们该找谁讨要?再说了,若你们真是为小刚的婚事着想,光明正大,又何必怕丢脸?”
周明辉气得指着林岚,手指颤抖得厉害:“你……你……真是心肠狠毒!”
围观的邻居们也开始低声议论。
“这位弟媳,真是干脆利落!”“是啊,这条件也很合情合理,借钱总得有个说法。” “我看那哥嫂的脸色不太对,八成心里有鬼。”
周明辉和王琴被林岚的要求噎住,久久无法反驳,更感受到周围邻居投来的审视与怀疑的目光。
他们知道若再继续争吵只会让自己更加丢脸。
王琴狠狠瞪了林岚一眼,从地上爬起,拉着周明辉灰溜溜地离去。
临走之前,周明辉撂下一句狠话:“你们等着!我去找爸妈,让他们来教训你们!”
果然,当晚,我的父亲周建业和母亲赵桂芳气势汹汹地找上了我们家。
我妈刚走进家门,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,就哀声遍野。
“我的老天啊!我这是造了什么孽!养了个不孝子,娶了个搅家精的媳妇,真是要把我们老周家逼上绝路啊!”说着,她一屁股坐下,痛苦地拍着大腿,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。
我爸周建业则依旧板着脸,黑得像锅底一样。
他满脸怒火,声音压抑而低沉:“周明诚,林岚!你们今天做的到底是什么事?”他质问道,“你们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大哥和嫂子的?把他们逼成这样,你们心里就痛快了吗?”
我妈在一旁继续哭诉:“你大哥快被你们逼得没法活了!你们就没有一点良心?那是你亲大哥啊!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他?”
这时,我再也不像以往那样退缩和犹豫。
林岚白天说的那些话给予了我无比的勇气。
我直视着爸妈,字字句句:“爸,妈,你们最清楚这些年我对大哥的态度,邻居们也看得清楚。
我们不是不舍得借钱,而是他们太过分!林岚提的条件,哪一条不合理?如果他们真心为小刚的婚事着想,为什么拒绝我们?”
“你居然敢顶嘴!”我妈猛地站起,指着我的鼻子,“你大哥就是你亲哥!他要钱,你就该给!还提什么条件?难道你想跟他断绝关系不成?”
“妈,”我慢慢深吸一口气,努力保持镇静,“不是我想断绝关系,而是他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把我们当亲人。
这些年,他从我们这里拿走的钱可不少,哪一次是正常的?而这次我们所得到的拆迁款,是子琪未来留学的救命钱,也是我们老两口下半辈子的依靠!我们凭什么要无条件地给他?”
我爸重重哼了一声:“明诚,你媳妇这样做太过分了!对待亲哥哥,怎么能这样?让她给你大哥大嫂道个歉,然后把钱拿给你哥,不要再提那些不相干的条件了!”
道歉?还要我们道歉?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林岚一直站在我身旁,默默无声,但她的手始终紧握着我,传递着无形的力量。
我挺直了腰杆,坚定地看着父母:“爸,妈,这件事情,我们并未做错。
钱要借,就必须按照林岚说的条件,三条都不能改!如果你们觉得我们做得过分,那我们这个小家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们再‘操心’了。”我这番话一出口,我的父母都愣住了。
他们恐怕没想到,一直在他们面前低头哈腰的我,今天会说出这么“惊天逆耳”的言辞。
我妈指着我,气得浑身颤抖:“你……你这是什么意思?为了钱,为了那个媳妇,你就要与爹妈断绝关系吗?!”
我的心如针扎般剧痛。
“妈,不是我想抛弃你们,而是你们从未真正把我和林岚视作家人。
在你们的心里,只有大哥,只有周明辉!这笔钱是我们省吃俭用、甚至可以说是以未来生活保障为代价才得来的,并不是大风刮来的!”
我提到拆迁的艰辛,以及这笔钱对我们的至关重要。
我爸气得脸色发紫,猛拍桌子:“你……这是反了天了!简直是反了天了!”
当父母的偏心变成刺向我的利刃时,我才明白,愚孝无异于对自己和妻女的最大残忍。
那晚,我们与父母闹得不可开交。
离开时,我妈甩下这么一句:“周明诚,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!要是你大哥出什么事,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!”
哥嫂见这种方式行不通,又开始上演“苦肉计”。
第二天,周明辉竟然“病倒”住院。
据说是因为我们让他心绞痛发作。
王琴则整日以泪洗面,挨家挨户向亲戚朋友哭诉,说我们不孝,逼得他哥活不下去了,连救命钱都不肯借。
一时间,各种指责和谴责纷纷而至。
一些无知的亲戚也开始给我打电话,劝我顾念亲情,不要做得太过绝情。
我无力解释,也懒得解释。
那几天,我疲惫不堪,心力交瘁。
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,大学寄宿的女儿周子琪意外回来了。
她在家族微信群里看到那些颠倒黑白的言辞,特意请假赶回家。
子琪听我们讲述事情的经过,气得小脸通红。
“爸,妈,他们简直太过分了!这简直就是敲诈!”
林岚抚摸着女儿的头:“子琪,别生气,大人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。”
子琪却坚定地摇头:“妈,我也是这个家的一部分,这件事,我不会置身事外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子琪做了一件让我们始料未及的事情。
她悄悄用手机录下了王琴在楼下哭闹撒泼的场景,以及和其他亲戚户打电话时添油加醋的斧责。
然后,她把录音和视频,连同林岚之前提出的那三个“合理”的借钱条件,一并发到了家族的微信群里。
她还在群里录了一段语音,声音清晰且坚定:“大伯、大妈,爷爷,奶奶,各位长辈,我是周子琪。
最近发生的事情,我相信大家都听说过不同的版本。
现在,我想把真相告诉大家。”
“这是我大妈在我家楼下辱骂我父母的录音,这是她和其他亲戚打电话时扭曲事实的证据。
另外,这是我妈妈之前提出借钱给我大伯的三个条件,大家可以评评理,这几个条件到底合理不合理?究竟是谁在无理取闹?”
“我爸妈的拆迁款,不仅是我出国留学的费用,更是他们未来的养老钱,每一分钱都是辛辛苦苦攒下来的,绝非天上掉下来的!凭什么要接受你们这种讹诈?凭什么要承受你们的道德绑架?”
“如果借钱就该无条件,那以后你们谁家有困难,是否也应当把所有财产都拿出来分给大家?”
女儿的挺身而出,犹如一道光照亮了我深陷的绝望,原来,正义感真的是可以遗传的。
她的一番话,铿锵有力,将那些平日里习惯在群里煽风点火的长辈们都问得哑口无言。
周子琪的视频与语音在家族群里引发了轩然大波,宛如一声惊雷,将那些潜水的亲戚全都炸了出来。
之前那些义愤填膺指责我们的亲戚,瞬间都沉默了。
一些明事理的人开始在群里打圆场,说着“家和万事兴”,“大家都是一家人,有话好好说”。
更为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,周明辉那个“准儿媳”小霞的远房表姨,竟也在这个家族群里。
她看到了所有的信息,包括林岚提出的那个三个条件,以及王琴无理取闹的录音。
小霞的父母本就对周明辉一家的人品有所疑虑,觉得他们家条件一般却总爱炫耀,这下,所有的疑虑都得到了证实。
小霞的表姨迅速将事情的进展告知了小霞的父母。
当天中午,小霞的母亲便主动拨通了林岚的电话。
通话中,小霞的母亲语气温和,甚至流露出几分感激之情。
“明诚家,真是太感谢你们了!要不是你们把这件事闹得这么大,我们根本不会知道亲家是这样的人!”林岚有些震惊:“大姐,您这是……”小霞的母亲叹了一口气:“不瞒你说,之前明辉和王琴来我们家提亲时,开口就要三十万彩礼,我们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我们对他们的情况有点了解,买卖女儿的事可不是我们做的,彩礼的多寡并不是最重要的,关键是要看男方的品行及态度。”
“他们告诉我们,这三十万是他们多年辛苦积攒的,都是为了儿子的婚事,这让我们感到颇为感动,觉得他们对霞霞很重视。”小霞的母亲无奈地摇头,“现在看来,全是谎言!他们不仅身无分文,还企图靠你们的资金来掩饰自己的窘境,说不定这些钱根本不会用在孩子的生活上!”林岚平静回应:“大姐,我们也只是被迫无奈,都是为了孩子的事情。
我们完全不想把事情搞得如此尴尬,是他们的行为逼我们的。”
小霞的母亲连声致谢:“弟妹,我懂,我懂!幸好有你们的提醒,不然我女儿要是真嫁过去,简直是在火坑里跳!这桩婚事,我们得重新审视!彩礼我们可以少要,甚至可以不要,但必须确保是为了小两口将来的生活,绝不能让周明辉和王琴这样的人白白受益!”挂掉电话后,林岚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
“老周,你说这是什么事情。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
谎言再怎么美丽,也难以直面真相。
当真相像剥洋葱般逐层揭开时,露出的都是每个人眼中的泪水和反思。
更让我们惊讶的是,小霞的母亲在通话中无意中透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。
她提到,她听一个远房亲戚说,周明辉前两年沉迷于网络赌博,欠下了巨额债务,甚至债主已经追到他们的老家。
这次,他们急于要这三十万,表面上说是为了儿子的婚礼,实际上,恐怕大部分资金是用来偿还赌债!周明辉赌博欠高利贷的事情,就像炸弹一样,在亲戚圈内炸开了锅。
之前还为他们辩护的亲戚们,这下全部噤声,更是开始指责他们。
“怪不得要那么多钱,原来是去填赌债的窟窿!”“这种人,实在是没救了!谁还敢借钱给他们?”“可怜了小刚,那孩子,摊上这么一对不靠谱的父母。”
我的父母得知这个事情后,气得浑身发抖。
我爸周建业更是直接把还在医院“装病”的周明辉从病床上揪了出来,指着他的鼻子骂得狗血淋头。
“我怎么能养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!赌博!你居然还去赌博!我们周家都被你丢尽了脸!”我妈赵桂芳在旁边泪流满面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显然是气得不轻。
周明辉的儿子小刚,那位算不上亲密的“准侄媳”小霞婚嫁对象,也终于得知了父母的所作所为。
听说小刚在医院里和他们大吵了一架。
“爸!妈!你们能不能别再给我丢人了!为了你们这些破事,我的婚事几乎要泡汤了!你们要是再这样,我是不结婚的!”小刚也是个有骨气的孩子,他觉得父母的行为实在是太丢人、太不可理喻。
周明辉与王琴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。
之前他们以各种理由从亲戚那里“借”来的一大笔钱,此刻也被债主们催着划归清算。
那些所谓的“买卖亏损”、“儿子结婚需要钱”的“困难”,其实全是他们自己编造的谎言。
贪婪犹如无法填饱的野兽,最终将反噬其主,让他们在背叛与孤立中尽尝自己所撒下的苦果。
最终,周明辉和王琴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了。
那三十万,我们一分钱也没有“借”给他们。
小霞一家因为彻底看透了周明辉和王琴的真面目,也得知了他们家深陷赌债的事实,最终还是决定取消了婚约。
据说小霞为此流泪了好几天,但长痛不如短痛,离开这样一个家庭,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。
周明辉的高利贷已无力偿还,每天都有讨债的人堵在他家门口。
无奈之下,他们只能卖掉老家那套一直由他们占有,而实际上我也有一半继承权的平房。
那套平房,是爷爷奶奶留下的遗产,按理来说,我和周明辉各占一半。
然而这些年里,他们一家三口始终住在里面,从未提起过分割的事。
这次卖房,我的父母大概也意识到对我们有所亏欠,因此全程没有再阻拦,也没有提让我把属于我的部分拿出来“支援”周明辉。
卖房所得的钱勉强够周明辉偿还赌债,但剩下的钱所剩无几。
自此,我们一家与哥嫂家庭,彻底划清了界限。
我对林岚说道:“老婆,这次真的多亏了你。
不然,我还不知道要被他们折磨到什么时候。”林岚微微一笑:“一家人,不必多言。
以后啊,我们就关起门,过好自己的生活。”有些亲情,犹如毒瘤,只有早日切除,才能迎来新的健康。
在经历这场惊心动魄的家庭风波后,我父母对我们的态度也微妙地变化。
无需再理直气壮地偏袒周明辉,他们变得不再轻易插手我们小家庭的事务。
虽然嘴上没说,但我能感觉到,他们看向林岚的眼神里,多了几分以前从未有过的敬畏与认可。
过年过节的时候,他们甚至主动给我们带些特产,对我女儿周子琪的关心也比以前多了许多。
我明白,这是他们无声的歉意。
随着时间推移,我心中的怨气也渐渐消散。
但我心里明白,有些界限,必须永远保持,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糊涂退让。
我妈有一次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林岚说:“岚啊,以前……真是我们老糊涂了,对不住你们。以后如果明诚有做错的地方,你就多多包容,也别忘了提醒他。”
林岚轻轻一笑:“妈,那些都已经过去了。”真正的和解,不在于原谅,而是放下;不在于遗忘,而是与那段不堪的往事一刀两断。
那150万的拆迁款,我们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支配了。
我们决定用一部分,在市区边缘的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,购置了一套九十多平米的三居室。
虽然房子不大,却格局优良,阳光充足,我们都非常满意。
女儿周子琪终于拥有了独立的房间,可以在安静的环境中学习。
余下的钱,我们进行了仔细的规划。
其中一部分我们存了起来,作为女儿将来出国留学的专项基金,绝不动摇。
另一些则留作我们的养老储备,以备不时之需。
与此同时,我还利用业余时间,报了一个技能培训班,学习了不少新知识。
国企的前景越来越不明朗,免得哪天真的被“优化”,我也不至于手足无措、毫无准备。
尽管我们的生活并不富裕,但却过得踏实、安稳,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。
钱是好东西,但只有用在正确的地方,才能绽放幸福的花朵;若用错,只会结出罪恶的果实。
偶尔我从一些远房亲戚那里,听到哥嫂周明辉和王琴的消息。
据说他们卖掉老家的平房后,手头也不剩多少。
如今,他们租住在一个小得可怜、破旧不堪的出租屋里,面积甚至还不及我们以前的老破小。
周明辉因欠下巨额赌债,声名狼藉,找不到好工作,只能做些零工,勉强维持生计。
王琴也收敛了许多,不再像以前那样张扬跋扈。
两人再也没有脸来我们家,即使在路上偶尔相遇,也只是尴尬地低下头,匆匆走开。
我知道,他们心中或许仍对我们心怀怨恨,觉得是我们让他们落到如此境地。
但那又有什么关系?我们已经过上了“井水不犯河水”的生活,这就足够了。
有次我去市场买菜,远远看到了王琴。
她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,头发有些凌乱,正与一个菜贩子为了几毛钱争得面红耳赤。
那样子,已不再是昔日的趾高气扬和尖酸刻薄。
不是不报,时机未到。
生活的耳光,总会狠狠扇在那些自作聪明、贪得无厌的人脸上。
回首那场如同闹剧的家庭争执,我常常感到后怕与庆幸。
后怕的是,如果不是林岚的果断与智慧,如果我仍然像以前那般懦弱与妥协,我们的小家或许早已被哥嫂们榨干了。
庆幸的是,我最终选择与林岚站在一起,捍卫了自己的底线,守住了我们这个小家庭的幸福。
我领悟到,面对那些没有底线、索取无度的亲戚,一味的退让与包容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,让他们变本加厉。
唯有坚守原则,敢于说“不”,才能真正保护自己和家人。
如今的我,尽管依旧是那个老实本分的周明诚,内心却多了份坚定与从容。
在一个温暖的周末早晨,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新家的阳台。
林岚哼着小曲,给窗台的花草浇水;女儿周子琪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看书。
我泡了一壶清茶,淡淡的茶香弥漫开来,看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,心中充满了宁静与满足。
岁月静好,大概就是如此吧。
原来,拒绝别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。
守住自己的底线,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,才能真正拥有内心的平静和幸福。
幸福并不是依赖别人的施舍,而是自己去争取与守护;有时候,拒绝,才是对自己和家人最深厚的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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